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兽人之侣》毕马龙 文案: 徐清穿越到了兽人世界,代替布里成为了帕罗德的新婚伴侣。刚得知原身要离婚,又惊闻自己已怀孕。 #我的儿子要称霸世界。 避雷:没有存稿,纯粹为自娱自乐,工作很忙不定期更新。 狼族强攻X雌性白斩鸡弱受 为甜而虐,结局HE。 關鍵詞:治癒,強攻弱受,生子,穿越,先婚后愛,种田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种田文 异世大陆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布里 ┃ 配角:帕罗德 ┃ 其它: 第1章 初见   “喂,醒醒!”   一片白霧中,彷彿聽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   那聲音冷淡粗暴,透著一股不耐煩。   布里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一片雲霧之中,周圍淡淡的水汽讓人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的意識在慢慢恢復,先是聲音,然後感覺到身下冷硬的床板,空氣中泛着雨後淡淡的植物的清香氣息,只是自己的身體似乎還無法動彈。   “醒了?”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布里艱難地將眼睛撐開了一條縫。   眼前的男人身體精壯,粗布衣服簡單地套在身上,腰上系著一根皮繩,四肢都露在外面,隱約可見皮膚下那肌肉的爆發力。   男人有一雙極度冷漠的眼。   冷漠中透露出几许嫌棄。   布里深吸一口氣,再次努力,才勉强從床上將自己撐起來。   僅這一個動作,已經讓他微微出汗。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還沒等他再次嘗試,男人利落地閃身坐在他旁邊,強硬地將他固定在臂彎里,另一手拿著一碗藥,不由分說地灌了下去。   布里被溫度略高的湯藥到了舌頭,嗆得直咳嗽。喝完藥便又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靠在男人身上。   男人並不溫柔地幫布里重新躺回去,拿著藥碗出去了。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牆壁混合著泥土和石塊,風格很是粗礦。除了布里躺著的床,房間里還有一個木質衣櫃和一套桌椅,看不出是什麼風格。窗戶用厚厚的動物皮毛封著,屋裡沒有光,十分昏暗。布里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憋悶喘不上氣,想想剛才男人的神色,大概是不願意理會自己的,只好扶著牆壁站起來。   一動才發現整個身體像生銹的機器,一動就全身疼痛,咯吱作响,他咬著牙挪到窗前,手剛剛要碰到皮毛,忽然聽到門響,緊接著右腕一陣劇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被男人抓在手裡,逃脫不得。   “放開我!”布里聲嘶力竭地喊道,而這聲音在男人聽來卻十分微弱。   见這人已經虚弱至此,還拼著命要逃離自己。往日種種忍讓,竟換不來最後一絲尊重。   手中的人膚色蒼白,手腳無力,根本不堪一擊。   男人狠狠喘了兩口氣,强忍住全身血液中流淌的暴怒,將布里拖回床上。布里經這樣一番折騰,也再沒了力氣。看到男人沖天的怒氣,默默歎了口氣。   “這位先生……”布里時刻觀察著男人的神色,見他略有疑惑,連忙換了個稱呼,“能否告訴我,我是在什麼地方?我什麼也記不起了。不知道是不是給您添了麻煩,謝謝您……嗯……照顧我,如果我另外有住處的話……”布里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生怕一不小心再次點燃這頭明顯怒氣衝天的暴龍的神經。   “不用再費心思了,布里。”男人聲音里透出濃重的失望。   “失憶這招你已經用過三次了。”   布里呆了一下,蒼白的臉迅速紅了起來。   “我不是騙你……”   “明天就離婚吧。”說完種種吐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房間。   布里還在床上發呆。   离,离婚?   醒來以後對周圍的環境一點也不熟悉,以往的記憶一點也沒有,遇到一個時刻處於暴怒邊緣的高大男人,而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伴侶?   布里終於成功崩潰了。   男人在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夜幕降臨,布里在床上瑟瑟發抖,恍惚間好像又發起燒來,他恍惚意識到自己應該去看醫生,可是無奈連眼睛也睜不開,直到後半夜,下腹也疼了起來。   心中正焦慮,聽到房間外面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攢足力氣朝外面喊,“救……救救我……”   帕羅德捕獵回來,像往常一樣把獵物仍在院子里,換了人形剛要處理獵物,忽然手中一頓,仔細辨別,聽到房間里細細弱弱的叫聲,一臉嫌棄地扔下獵物進了房間。   床上布里已經燒紅了臉,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帕羅德暗道不好,連忙用被子裹著布里抱起來,大步朝祭祀家中走去。   布里感覺到男人回來了,略微放心,顫抖著抓著男人的前襟,柔弱的樣子讓男人不禁心軟,想起他喊救命的樣子,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能給他依靠。   這人,也就只有虚弱得失去了意识的時候才會依靠自己。   到了祭祀家裡,祭祀一看布里情況不好,連忙吩咐帕羅德把他放在床上,身子躺平,而布里因為腹痛,總是蜷縮著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抓著帕羅德,大顆汗珠一滴一滴落下。帕羅德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這種被依靠的感覺就像柔弱的流浪貓趴在鞋上不肯走,惹得他烦躁不安,却又无法下重手将它赶走。   “愣著幹什麼!”祭祀沙德波克吼了一聲,“帕羅德,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他身體這麼差的時候懷孕,現在性命危在旦夕,有什麼問題不能回頭再說?他父母也不在身邊,現在……”   熊族第一勇士帕羅德此時卻不太對勁,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呆勁。   “你說……他,他懷孕了?”   “他的身體你難道不清楚嗎?雌性懷孕以後症狀很明顯,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照顧他的,他再不好也是你的雌性,現在又懷孕了,聽我的勸,好好過日子得了,整天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沙德波克一邊數落帕羅德,一邊不停地給布里治療,并配好一些草藥交給了帕羅德。   “這些帶回去,看他不舒服就用一些,但不能多用,超過劑量對胎儿不好。”   帕羅德仍是一副震驚中的樣子。   沙德波克見過很多初為人父的獸人這幅傻樣,心中好笑,对着帕羅德肩膀使勁一拍,“行了,別一副喪氣臉,你這獸崽子太折腾,他本來就身體不好,撐不住也是正常的,帶回去好好照顧著,孩子生下來什麼事解決不了?”   在沙德波克的唠叨中,帕羅德神情恍惚地抱起布里,朝沙德波克說了聲“多謝”,便大步朝家走去。   說起小崽子,他並不是不開心,但他知道,布里是不愛他的,布里若是知道自己懷孕,恐怕又要大鬧一場。   他和布里,很小就認識了。   帕羅德並不是熊族部落的人。他小時候被母父丟棄,與部族走散,流落在外,被布里的父母收養。布里從小身體很差,他們想要給布里一個玩伴,也許有小朋友一起玩,會讓布里多活動活動,慢慢健康起來。   然而這個願望最終也沒有達成,布里終究還是太虚弱,連自家的院子都無法走出去,但這副瘦弱的身子竟也磕磕絆絆地長到了十五歲。   因為從小生病,布里性格十分乖僻,又因為父母和帕羅德都寵著他,他變得越來越任性,一個不滿意就哭鬧,一哭鬧就繼續生病。到了十五歲要結成伴侶的年齡,族裡大多數獸人都不知道還有布里這麼一個人,帕羅德因為想要報答布里父母收養的恩情,同意與布里結成伴侶。   帕羅德雖然不是熊族,但因為他從小就身體強壯,每次都能帶回最多的獵物,熊族里很多美貌健康的雌性都很對他很是仰慕。   帕羅德對雌性並沒有多少好感,從小在布里家裡長大,布里的病弱讓他覺得雌性大概就是一種責任,甚至是一種累贅,與這個念頭一同產生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煩惱和辛勞。   而這種抵觸在成为伴侶之後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厭惡。   原因只有一個:布里喜歡上了熊族組長的兒子烏格朗。十五歲的雌性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在他們的結契典禮上,很久沒有見到過外人的布里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對他溫柔微笑的烏格朗。從那一刻起,布里就像瘋了一樣,一心一意地喜歡著烏格朗,這種絕望又不肯罷手的愛情一直折磨著布里。後來布里趁著帕羅德不在,硬撐著自己病弱的身體走出家去找了烏格朗,向他表白,結果還沒等到迴應,自己先暈倒了。   烏格朗把他送回了家,從那以後,族裡的人對布里都由衷地不喜。   前幾天,布里覺得是與帕羅德的伴侶關係阻礙了他和烏格朗,便向帕羅德提出離婚的要求。帕羅德沒有答應,布里便鬧了脾氣,之後就一病不起。   而現在,帕羅德看了看懷裡的布里,比他十五歲結契時更瘦了,一副沒什麼重量的骨架,走幾步都十分艱難。   帕羅德不知道布里還能活多久,這種垂死掙扎的愛情忽然讓帕羅德產生了一種悲憫。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布里如果就這樣死了,大概自己也是會傷心的吧。   布里還發著燒,兩隻手縮在胸前,臉上不正常的潮紅還沒散去。帕羅德回到家,把他放在床上,又思索起要不要告訴他懷孕的事。正要離開,卻被布里抓住了衣角。回頭一看,布里睜開迷濛的雙眼望著他。   “不要走……”   雖然這個人脾氣暴躁,但布里自從早上醒來,一直都是這個人在照顧自己。於是在半夢半醒中,布里自然而然地求助于這個強大的男人,希望他的陪伴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帕羅德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布里,即便是病弱,曾經的布里也一直是驕縱的。那種放飞自我的任性和現在布里的任人擺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帕羅德翻身上床,躺在布里旁边,在種種複雜的心情中睡了過去。   夢中,布里看到一個人。   只是看到了那個人的臉,布里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的青梅竹馬,他的青蔥年少,他的婚姻不幸,欺騙與背叛,一幕幕場景像破碎的默片電影一樣輪番在腦海中上映。   布里頭痛欲裂,拼命想要找到這電影的開關,将它隔绝在自己大脑之外,磕磕絆絆卻是無用。夢中的布里無處可躲,背叛的感情凝成了實質,像利劍一樣射向布里,他無力阻擋,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萬箭穿心。   最後,自己苦苦護住的孩子也跟著自己死在那個人的情人手中。 第2章 相处   布里睜開眼睛,滿臉眼淚。   夢中看到的東西讓他開始確信,這個奇怪的世界並不是他曾經所在的世界。他愛過、恨過的人,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種巨大的陌生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從過去中脫離出的解脫又讓他感到暢快淋漓。   他動了動,發現自己被兩隻鐵一樣的胳膊箍在懷裡,帕羅德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他立刻就臉紅了。   他一動帕羅德就也醒來了,睜開眼睛,懷裡的布里不安地動了動。   氣氛有點奇怪。   布里剛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就聽到“哐哐哐”的大力敲門聲。   布里嚇得一個激灵,帕羅德起身,整了整衣服就去開門了。   是烏格朗。   帕羅德沒想到是他,並未多加防備,誰料烏格朗一個箭步繞過自己就朝臥室走去。   在獸人部落,雄性獸人在未經屋主的允許下擅自闖入有雌性的臥室是十分失禮的。即便烏格朗享受布里的追求,也從未這樣明目張膽地挑釁過。畢竟帕羅德實力很強,兩個獸人如果打起來受了傷,會是整個部落的損失。   但今天烏格朗明顯狀態也不正常,闖進臥室大吼一聲“徐清!”   布里猛地看向他。他被這個名字震得耳朵發疼。這名字像一個咒語,好像一旦生效就能讓他動彈不得。   帕羅德怒火攻心,猛地將烏格朗拽出房間,誰知他一個前撲,一手抓住了布里的腳腕,他的手像钳子一样夹住了布里的脚腕,布里一驚之下朝帕羅德大喊一聲“救命!”   烏格朗不肯放手,帕羅德怕他傷到布里,也不敢亂来。他怒極反笑,放開了烏格朗,“烏格朗,傷害雌性罪無可恕,不要動他,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   烏格朗沒理他,只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布里,並未放手,布里心中又驚又懼,看著烏格朗這張跟前世愛人酷似的臉,就想起自己和孩子的慘死,他渾身僵硬,尖聲大叫,“我不認識你!”   這一喊不光烏格朗,帕羅德也驚到了。   迅速回憶了一邊從昨天早晨到現在布里的表現,好像真的沒有像以前那樣總是把烏格朗掛在嘴邊。   一瞬間,从早上开始烦恼着自己的情绪仿佛瞬间消散了。帕羅德冷冷一笑,布里忘了烏格朗,現在只認識自己。而烏格朗的行為已經构成挑衅,按照族里的规矩,完全可以拖出去痛揍一頓。   他也這麼做了。   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氣之後,才想起家裡還有個懷孕的雌性在等自己。   外面打架的动静不小,布里撑着身体走到床边,眼看烏格朗被揍得鼻青脸肿,烏格朗一边被揍,一边朝布里嚷着什么。布里退进窗帘对阴影中,思索起印象中布里追着烏格朗表白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帕罗德的怒气手从何而来。而现在的乌格朗很明显也不是之前那个乌格朗。他口中的徐清,就是被自己遗忘的曾经的名字,而现在寄居在乌格朗身体中的人,大概就是罗辉了,那个前世害死自己和孩子的人。   帕罗德将长时间积攒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乌格朗的身上,鉴于他熊族王子的身份,帕罗德还是手下留情了,但痛快地揍一顿觊觎自己伴侣的人还是让帕罗德很是神清气爽。将乌格朗赶走后,他在门外把自己弄干净,定了定神,走进卧室。   一个白白嫩嫩的雌性正坐在椅子上,乖巧地望着自己。   帕罗德没料到失忆后的布里这么安静,一时想不到话说,便去衣柜里拿了一件披风给布里披在素白的棉布衣服外面。   随着原身的记忆也渐渐苏醒,布里知道自己恐怕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乖乖接过披风,认真将自己裹了起来,自己生病,恐怕会更麻烦眼前的男人。   帕罗德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   “你……”   “那个……”   “你先说。”帕罗德开口。   “这位先生……”   “帕罗德,我的名字。”   “帕,帕罗德,对不起……我以前大概做了很多很对不起你的事……”   “说重点。”这是布里第一次对他道歉,帕罗德却不是很想听。   “我,我很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可是,我现在身体太虚弱,什么也不记得,离婚以后,能不能在你家里借宿几天?这几日的开销,我会还给你的,病好了我就走……”   “昨天带你去看过祭祀,你怀孕了,我作为孩子的父亲,有责任供养你和孩子直到他出生。离婚的事要推后了。”   布里猛地睁大双眼,“你,你说,我怀孕了?”   他低头摸了摸小腹,一片平坦,还没有显怀的迹象。想起前世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布里控制不住地鼻子发酸。   帕罗德以为他在为意料之外的孩子烦恼,毕竟按照布里以前的想法,是要跟自己离婚嫁给乌格朗的。帕罗德想起新婚之夜,相看两厌的不得不进行的必要程序,狠狠皱了皱眉。   “如果,你有了再婚的对象,我,我可以把孩子带走吗?”看着布里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满含期翼地望着自己,帕罗德又莫名烦躁起来。   “到时候再说吧。”   帕罗德的房子很大。但他白天都要出门打猎。布里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家里空空荡荡的。   布里身体有所好转,让帕罗德给他从祭祀那里带了些草药和食物的种子回来,在卧室的窗下那片空地开辟里一小片地,将种子撒了下去。   正是初夏,院子门口有一株长得不高的桃树,许是没人照料,枝梢密生。布里从屋子里找出一把剪刀,抹芽,摘心,扭梢。不一会儿地上就堆了一堆桃枝。桃枝有活血通络,解毒杀虫的功效。布里将桃枝切断,放在院子里晾晒。另捡了几枝有花的树枝,插在门口的铁环里。这铁环是平时帕罗德挂猎刀的地方。   帕罗德照例将打到的猎物交给组长,留了一只肉嫩的兔子给布里,又得到了雌性采集来的蔬菜和水果。扛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的时候,远远看到自己房子的烟囱在冒烟。门口的歪脖子桃树被修剪过,夏日的柔风吹过,树枝仿佛在招手。   一瞬间帕罗德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包裹住了。   他不敢推开门。   怕田螺姑娘在推开门的时候逃走。   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一刻,敢幻想有一天自己的伴侣在为自己做饭,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冰冷阴暗的房子,而是一位温柔的雌性,在为自己将要归家的丈夫做饭。   恍惚中他打开了门。   幻觉没有消失。   厨房里有自己熟悉的雌性的味道。   但此刻自己房里的一切都如此陌生。   自己往日挂猎刀的地方插着几枝桃枝。   “你回来了吗?我用昨天的肉做了肉汤,家里的菜太少啦,明天麻烦你去换点冬瓜好吗?”布里听到门口的响动,但厨房烧着火,他不敢离开,便放大声音朝帕罗德喊道。   帕罗德嗅了嗅空气中诱人的食物香气,刚要扔下扛在肩上的一包食物,发现脚下的一小块地已经被开垦过,翻过的土颜色略深。帕罗德扛着食物走进厨房,将食物取出放好,兔肉递给布里。   “兔子,肉嫩。”帕罗德不知道自己故作冷漠的声音在布里听起来是多么温柔。   布里抬头看向帕罗德,看到他愣愣的样子,眯着眼睛笑了,门外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   帕罗德慌忙移开眼睛,“卧室也可以随你的喜好布置。”   布里道了谢,又继续忙着自己的饭菜。“你去客厅坐着吧,今天的饭已经快做好了,兔肉你放起来明天吃。”   厨房连着客厅,之前布里生病所以一直是在卧室吃的。今天布里气色红润,少量的劳动让他心情也愉快起来了,便要求在客厅吃饭。   布里的一切都太符合自己潜意识中最完美都伴侣,以至于帕罗德对布里的动机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这种怀疑在他们吃完饭,布里坐在他面前,犹豫不决的时候几乎得到了证实。   帕罗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热的食物还没有消化,他就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狼族兽人。   “说吧,这次你想要什么?”   “啊?”布里一惊,越发觉得帕罗德心思敏锐,只怕看自己支支吾吾的样子也甚是讨厌,只好鼓起勇气,“我,我想洗澡……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自从醒来,因为身体太虚弱,一直没有好好洗澡,都是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帕罗德给自己擦过身体。想到这里布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两颊泛红。   “还有呢?”   “还有什么?”布里抬起头,满脸疑惑,脸上带着还没退去的红晕。而这美色在帕罗德看来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手段。   “没有,没有别的,我只是想洗澡……我对乌格朗没有想法,对谁都没有想法,请不要误会……”   帕罗德愣了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   “我去给你烧水。”   “谢,谢谢!”布里看着帕罗德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浴盆中布里露出圆圆的肩头,背对着自己。   帕劳德以照顾为名,硬是留在浴室里,看着布里脱光了下水。   布里自知作为长期卧床的病患,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拒绝,只好背过身去,免得尴尬。   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帕劳德回过神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盯着布里的肩膀想了什么。   “劳驾,扶我一下。”眼前递过来一只手。   白嫩得像夏日阳光下的溪水在石头上溅起的浪花。帕劳德强迫自己回神,扶着布里的胳膊,看着布里费劲地想要跨过浴桶,索性从水中将他一把抱起。布里慌忙抱住他的脖子,头靠着他的肩窝,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在帕罗德的肩膀上,又顺着他的肩膀一路滑下去。   帕罗德脑中一片空白,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僵硬地走到床边。   “啊,你也弄湿了。”布里羞恼道。   “嗯,湿了。”   “快去洗洗。”   “嗯。”   帕罗德再次回神的时候已经躺在布里旁边准备睡觉了。雌性温柔的体香包裹着自己,让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布里似乎已经睡着了,帕罗德悄悄伸出手,放在了布里的肚子上。布里体温略低,肚子这里倒是热乎乎的。   想到那里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崽子,年幼时四处流浪和寄人篱下的孤独感似乎在逐渐消弭。 第3章 种田   天渐渐热了,布里将窗户上的动物毛皮摘下来,清理干净,收进衣柜,又找出了棉布窗帘挂了起来。窗帘是淡黄色的,搭配着淡黄色的床单,布里这个强迫症觉得得到了治愈。   装了桃枝的瓶子放在窗台上。屋子里有淡淡的桃花香味。   窗台下面的土地里种了薄荷,迷迭香和柠檬马鞭草。   布里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门口有声响。   布里走出院子,并没有人。   转身正要回去,忽然听到身后有带着潮气的沉重的呼吸声。一时间布里汗毛倒竖,慢慢回过头,一头巨大的熊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布里吓得丢了魂,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被熊一掌拍死。   熊弯下身子,慢慢凑了过来,布里脸色灰白,自知自己一点胜算也无,现在动也动不得,只能闭紧眼睛等死。   忽然一阵风在面前吹过,布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头白色的巨狼将大熊扑倒,跟大熊撕咬在一起,熊也死死咬住狼的脖子不松口,布里慌忙回到院子里,上了锁,又跑回卧室,把椅子和桌子都拖过来顶在门口。然后脱力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门外,乌格朗已经被放了一大半血,帕罗德也受了不少伤,脖子被咬掉一大块肉,很是狰狞。   乌格朗失血昏倒,帕罗德变回人形,向院子走去。虽然知道布里失忆后与乌格朗毫无联系,但在乌格朗和布里在一起的样子就忍不住暴躁起来,比以前看到布里追着乌格朗告白还要难受。院子的门被锁住,他一脚踹开门,走到卧室,硬是撞开了卧室的门,堵在门口的桌椅一下被掀翻,发出巨大的声音,布里吓得发出一声细声尖叫,又怕人发现,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布里不敢抬头看是谁,浑身发抖,缩在墙角,愚蠢地希望门口的人不会发现自己。   帕罗德看到瑟瑟发抖的布里,再大的怒气也顿时消散了。   “布里。”   听到帕罗德熟悉的声音,布里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落日余晖中被光的身影就像收进剑鞘的利刃,空气中泛着浓烈的血腥气。   布里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掉了下来。   帕罗德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布里抱在怀里。   “刚才门外有只熊,要,要吃我,后来又来了一只狼!他们在门口打架,我趁乱跑回来了……”帕罗德这才知道,布里根本没认出乌格朗的兽形,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真是可笑。   拍了拍布里的背,“别怕,我回来了。”   布里勉强止住眼泪,关切地看着他,“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它们咬伤了你?”   帕罗德笑了,这点伤在打猎中是常有的事,丛林中的野兽比乌格朗危险多了,刚成年的时候,打猎也受过不少伤,布里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反而嫌弃他身上的血腥气。作为兽人,帕罗德恢复能力很强,这样的伤口几天就会好。   看来布朗是将以前的事忘了个干净。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就算是恢复能力惊人的兽人,受了伤也是会疼的。   他从没指望以前的布里能懂,可现在的布里懂了。   布里将他扶到床上,小心地解开他的衣服,拿来水和毛巾轻柔地擦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帕罗德觉得布里擦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热。   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布里又小心地给他敷了药。家里的草药都是给雌性准备的,兽人受伤都会自行恢复,严重的伤会自己到祭祀那里治疗 。   因为伤口面积很大,家里的草药几乎用完了。但帕罗德现在根本顾不上向布里解释自己不需要用药的事。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克制自己不去抱住布里。   会吓到布里。   布里的温柔已经将他的冷漠全部溶解。   兽神在上。我无法再掩饰,我爱上了一个人。   帕罗德无意间扶着左胸,心跳略快。   “还有哪里痛吗?”布里问到。   帕罗德怔怔地看着布里。   “你也吓到了吧?太可怕了,这里怎么会有熊?部落经常会有野兽闯进来吗?”   帕罗德笑出了声,嗓音略沙哑。   解释一番后,布里才知自己闹了笑话。   “这么说,那只白狼,是你?”布里忽然后悔自己跑回来把门锁上了,这种抛弃同伴的行为在帕罗德看来一定很卑劣。   “你做的很对,遇到危险,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帕罗德,让我去跟乌格朗说清楚吧。我已经给你添很多麻烦了,还让你受伤……”   帕罗德满脸的不情愿,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帕罗德伤好后,带着布里来到了乌格朗家。   布里看到乌格朗那张酷似罗辉的脸,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握住了帕罗德的手。   布里来自未来。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幼时很是受宠,长大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罗辉。罗辉刚荣升少将,周围追逐他的人不少。布里一直以为,这些都会过去的,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家早晨新换的床单上看到了罗辉和他的情人。   那时他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期待很久的他很是欣喜。   罗辉的情人,是和他一起在军队的年伊。   年伊得知布里怀孕,趁他跟罗辉冷战时跑到布里家里,强行给他喂了堕胎药。凭借他在军队的势力,修改了监控视频。   布里流产了,流产诱发了严重的心脏病。一切都按照年伊的打算进行。在生育率极低的未来,私自堕胎是重罪。死去的布里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谁也无法阻止罗辉再娶。   “乌格朗……”罗辉听到徐清这样叫自己,直到他是下定决心要跟过去告别了。   “之前是我识人不清,从此以后,各自为安吧。”帕罗德以为布里说的是他和乌格朗,罗辉却知他说的是前世的徐清和自己。   “你恨我吗?”罗辉沉默许久,忽然问到。布里死后,罗辉还是查到了事实。布里一直期待一个孩子,却一起被自己的情人害死,罗辉都不敢想布里有多恨自己。   “恨的。”罗辉仿佛看到希望,抬起头看着徐清。   “但怨恨总会过去的。”布里坚定地说到。 第4章 变故   夏天过去后,部落里渐渐开始不太平。熊族地处平原,连着森林,各种作物都很容易采集到,传闻秃鹫部落早就觊觎熊族的资源,屡屡进犯边境。   一天,布里采集蘑菇的时候,走到了一处静谧的地方,忽然听到秃鹫尖利刺耳的鸣叫,他抱着肚子转身就跑。   秃鹫盘旋几圈,从容不迫地一把勾住布里的肩膀,布里被秃鹫的爪子钳住锁骨,虽然秃鹫由于食腐,爪子不像其他猛禽那样锐利,可被钳着肩膀提起来还是让布里疼的眼前发黑。   部落里其他雌性也被抓了。在空中飞了一阵后,他们落在了秃鹫的巢穴。几名一同被抓来的雌性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   因为害怕激怒秃鹫,雌性们不敢哭闹,只能缩在一起默默流泪。   从看守他们的秃鹫的交谈中,雌性们得知自己被当作了人质。秃鹫以他们的安全要挟熊族的兽人,因为部落向来重视雌性,其中又有怀孕的雌性,熊族恐怕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离谱的赎金将他们换回。   帕罗德打猎回来,听说布里被抓,扔下猎物就变了原形要去秃鹫族找布里,却被族长摁住了。被抓的不只有布里一个,如果帕罗德鲁莽行事,恐怕不只布里,其他雌性也会受到伤害。   帕罗德拧着眉头,强压怒气 。雌性们被捉后不久,族长就受到了秃鹫的信息,要求三天后用两百头牛来交换。   帕罗德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露,虽然小时候遭父亲抛弃,寄人篱下的日子也并不愉快,但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力。想到布里就在秃鹫手里,打过去倒是容易,以他的能力瞬间能杀掉好几只秃鹫,但这样做只会让布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憋闷难忍,顾不上听族长和祭祀的劝解,一头扎进森林去猎牛。   布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靠在岩壁上。跟其他被抓来的雌性一样,他们心有不甘,却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部落里的兽人,不要抛弃自己。   雌性生来就是弱者,平日在部落里受到兽人的保护,时间长了,渐渐习以为然,大部分雌性都多少有些娇纵任性,肆意享受着兽人的供养和保护。   他们从来不曾像兽人那样在森林中面临强大的敌人,有一点擦伤就煞有介事地找父母或伴侣哭诉。   直到现在,这些被抓的雌性才意识到,兽人保护范围之外的世界,有多冷酷。   而此刻,他们甚至不敢逃跑,一旦被秃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布里想着帕罗德,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已经对他如此依赖。他是个冷漠的兽人,可他对自己细心照料,从未抱怨。冷漠中透出的一丝温情让布里十分安心。他总觉得占了对方伴侣的身份,十分对不起他,平日也尽力将家里的琐事打理好。几个月的时光中,两人已成了朋友,饭后还会一起散步,渐渐的帕罗德也会与布里聊起在森林打猎的事,他的平铺直叙在布里听来却惊险万分,对他的倾佩又增加了几分。   现在帕罗德一定很着急。   布里焦虑地想到。   约好的交换人质的时间还没到,秃鹫族却徒生变故。   秃鹫族在一处陡峭的石头山上。山脚下就是狼族的领地。狼族早就对秃鹫族心有不满,这几日又有几只秃鹫扰民,狼族族长一怒之下,命自己的儿子厄古斯攻打秃鹫族,要给他们点教训。   秃鹫族易守难攻,狼族兽人以人形秘密登上山顶,与秃鹫族大战,秃鹫族不敌,仓皇逃离了山顶。   厄古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群瑟瑟发抖的熊族雌性。   由于之前与秃鹫族的打斗,让雌性们受到不小的惊吓,他们尚不知厄古斯是敌是友,只能发着抖等待命运的宣判。   厄古斯面无表情地在雌性中扫了一眼,看到布里的时候,疑惑地顿了下,嗅了嗅。   半天,才开口道,“我们跟熊族世代交好,我会安排你们下山,改日会送你们回到熊族。”   雌性们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地不停对他道谢。   “但你”,他指着布里,“得留下。”   布里不明所以,并没有急着追问。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厄古斯虽然勇猛,但也受了不少伤。对雌性们来说,如何从山顶平安走到山下也是个困难。   得知秃鹫族没有出现,帕罗德随着族长和其他几名兽人一起到了秃鹫的山顶,看到一片狼藉,眼睛通红,化作原形,疯狂地寻找布里的味道。   这时狼族派人向他们送来了信息,说他们的雌性已经全都救,没有伤亡。   族长和其他兽人松了口气,一起随着狼族的信使向狼族走去。   雌性们得到狼族的妥善照料,大都恢复了精神。   布里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屋子,他不知狼族是什么打算,只能顺从地住了下来。   不多时,厄古斯来到布里的住处。   布里请他坐下,一看他皱着的眉头,布里猜到大概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他没有催促,等厄古斯开口。   “你肚子里,有我们狼族的神兽。”   布里睁大眼睛。“神,神兽?”神兽不是应该只存在于传说中吗?   “狼族每各几代就会诞生一只神兽。一般来说,只有本族的雌性才可受孕,但你……”他疑惑地看着布里,“神兽需要很多能量,他在你肚子里,你可能根本活不到他诞生。”厄古斯想起小时候走丢的弟弟,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布里一惊,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按神兽需要的能量来看,你刚怀孕就已经死了。”   布里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确实是在怀上神兽的时候投生到了这具身体。想到肚子里的生命活不到降临人世,布里眼中一阵酸涩,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什么办法吗?”布里抬头恳求地看着厄古斯。   这时,外面一阵喧闹,之前被抓的熊族雌性看到同族找来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嘤嘤嘤。   布里焦急地问,“我能离开吗?我的……”想到帕罗德,布里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抛下自己飞过去了,脸上一红,“我的伴侣,可能就在那边。”   这时帕罗德已经随着布里的气味走到了门口,一把推开门,瞳孔猛然收缩,多日的焦虑终于得到了缓解,他忍着将布里死死抱住的冲动,轻柔地扶着布里的肩膀,细细检查了一边,并没有血腥味,“你还好吗?”   布里眼睛发亮,痴痴望着帕罗德,“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你来接我了,我真高兴!”   帕罗德护着布里,看向屋里另外一个人——一个兽人。   厄古斯也看着帕罗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许久,他终于出声。   “弟弟。”   帕罗德也没想到自己在狼族还有个哥哥。   “布里在这里很安全,你先随我去见见父亲吧。”   父亲是个陌生的词。老族长见到帕罗德,激动地抱住了他。帕罗德一时间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地直视前方。   等老族长终于冷静下来,他才知道了自己“被抛弃”的前因后果。   他出生后,狼族和秃鹫族曾有一场大战。秃鹫族趁族长和厄古斯在外战斗,派人潜进族长的家里,将雌性和还是幼崽的帕罗德抓进森林,打算杀掉,帕罗德的母亲将他藏在一处洞穴,自己去引开秃鹫,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秃鹫族的追杀,就在林子里被杀死了。   后来,一个流浪兽人将他捡走,每天打骂,忍饥受冻,但他没有小时候的印象,以为流浪兽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到了冬天,流浪兽人没有足够的食物,便将他抛弃了。   此后才遇见了布里的父母。   帕罗德一下子无法接受这样的故事。他小时候过的太苦了,他习惯了在受苦的时候将一切厄运归结为父亲的抛弃,这像是一个发泄的借口,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去怨恨父亲也没有人会责怪他。   可现在,他发现怨恨了多年的亲生父亲也是无辜的。多年压抑的感情无处释放。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已经老去的父亲,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厄古斯看到帕罗德失魂落魄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样的变故。   “你们再聊聊,我去看看族里的情况。”   厄古斯找到了布里。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布里惊讶地看着他,不知有什么事是他这个族长之子需要“请求”的。   “你和帕罗德留下,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坚持到兽神出生。但我无法保证你能安全地活下来。”   “我不会告诉帕罗德的!”布里急忙表态。他在这里本来就是鸠占鹊巢,和帕罗德在一起的几个月已经让他感受到太多命运的善意。   厄古斯也很惊讶,本来以为要花费一番精力才能说服布里,毕竟强迫一个熊族的雌性留在狼族,为狼族生崽,而且可能还会因此而死,怎么想都有点强人所难了。   厄古斯心有愧疚,“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   布里想了想,离家几天,很是怀念和帕罗德在熊族的住处,还有那个歪脖子桃树,便对厄古斯说,“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找人帮帕罗德把我们留在熊族的东西带过来?我们家里有一棵小桃树……”   “没问题。” 第5章 生子   布里看着帕罗德忙前忙后地搬家,觉得自己在哪里似乎都不是很重要。兽人和雌性结契以后,遵从习俗,雌性去哪里都由兽人做主。因此帕罗德回去向熊族族长和布里都父母辞行,也没有受到阻拦。   而且,知道自己不久将死,会对周围对一切产生一种美好对投射。   布里在给帕罗德和幼崽们做衣服,给粗布做成的衣服上细细包边,给幼崽们的衣服从小到大,整齐地摆在床上。   虽然若干年后知道他们不一定需要,也不一定喜欢,但此刻,想着未来的美好,让布里有勇气面对逼近的死亡。   帕罗德把桃树移栽到他们在狼族的院子里,想到布里喜欢种菜,又在院子一角开辟了一块天地,翻了翻土,都收拾好以后,去外面河里痛快洗了个冷水澡,挂着一头滴着水都头发回到了房间。   “在做什么?”帕罗德凑过来,头发上的水滴在布里手里的衣服上。   布里抬起头,帕罗德往日冷硬的气息都消失了,窗外夕阳都余晖照进屋里,在帕罗德身后勾出一层光晕。布里恍惚了一瞬,似乎看呆了。   他身上带着秋日清洌的河水的味道,布里想到他在水下时,河中的青荇缠绕上他的身体,滑过他健壮的胸口,似抚摸,似挽留。   “看什么呢?”帕罗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温柔地笑着。   布里回神,一把将他的脑袋推远,“别乱洒水,走远点”,脸上带着红晕。   帕罗德拿起床上的一堆衣服看了看,“做这么多衣服干嘛?给儿子做的吗?以后再做也行啊。”   布里笑着答道,“我闲的发慌,找点事做。”   帕罗德两臂撑在布里坐着的椅背上,略带湿气的呼吸打在布里的耳朵上,惹得他一阵颤栗。   帕罗德慢慢凑近布里,在布里颈后一寸停住,没有再靠近。   空气中尘土浮动。   这天布里梦到了神兽。厄古斯找了祭祀为他调理身体,尽量在不伤到神兽的情况下,阻止神兽从他身上吸取能量,因此肚子里的幼崽一直很安静。   “母亲……”一头巨大的白狼站在自己面前。布里下意识地向白狼走过去。这头狼跟帕罗德的兽形一样,额头上有一抹红色,很是神气。他向白狼伸出手,白狼低下头,用巨大的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布里见他没有恶意,便靠得更近,抱住它脖子上厚厚的长毛。   “吾乃狼族神兽,借彼身重生,须剖腹取子,之后汝命恐不久。”   布里点了点头,“不要愧疚,我是愿意的。”   巨狼旁边还有一只小狼,“这是弟弟吗?”布里问。   对方点了点头,用吻部拱了拱小狼,布里凑上去,小狼睡得很香,身上有股奶香味,用爪子懒懒地推了推布里的脸。布里只觉的小家伙萌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但看他睡得这么香,又不愿吵醒他。   白狼愧疚地说,“是我吸取了太多能量,让弟弟发育缓慢。”   “这不是你的错,”布里摸着白狼的脑袋,“但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巨狼认真地点了点头,布里想了想,又加上了帕罗德,“还有你的父亲……他是个很好的人。”   帕罗德抱着怀里的布里,不知布里梦到了什么,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布里,天刚蒙蒙亮,清冷的晨曦中偶尔有布谷鸟的叫声响起。   回到狼族以后经历了许多事,但如今想来,过去的事情对自己对影响也渐渐远去。   仿佛这世界唯一真实存在的只有布里。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它已经完全在布里身上扎了根,在他追赶猎物的时候,在他将猎物踩在脚下,在他将猎物撕碎的时候,没有一刻不在想念着布里。   他以前从不幻想未来,对他来说,与布里互相折磨到老就是自己的未来。   这几个月却总是幻想以后,想到等幼崽们出生,要带布里出去玩,让布里和幼崽坐在自己背上,一起去森林里安全的地方春游,让布里带上他做的饭团子,他可以去河里捉几只新鲜的鱼,和布里一起烤给幼崽吃。等幼崽长大就把他们赶出去自立门户,与布里安然相伴到白头。   一想到以后,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是布里也醒了,迷蒙中蹭了蹭帕罗德的脸,“早安”。   终于到了布里生产的时候。   帕罗德将布里送到祭祀那里,祭祀将帕罗德拦在外面。   很早以前,神兽出生时会自己划破雌性的肚子钻出来,后来,历代祭祀积累了许多经验,发现用锋利的刀割开雌性的肚子,伤口比较整齐,缝合以后容易愈合。祭祀给布里上了麻药,刀子在火上消过毒,问布里,“你不跟帕罗德告别吗?”   经过几个月的调理,祭祀对布里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   两人心知肚明,布里恐怕坚持不到再见帕罗德的时候。   布里摇了摇头,昨天,他已经给桃树和田地里的番茄浇过水,卧室的窗台上摆了几枝新的桃花,给帕罗德和幼崽的衣服也都归置整齐,放在衣柜里,新鲜的菜已经洗干净放在厨房的桌案上。两个幼崽的名字也已经跟帕罗德商量好了,神兽叫马鲁诺,小儿子叫古勒法。   到了告别的时候,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这世界的十个月,是他最开心的时光,将他从过去的阴影中拯救出来,让他的心灵得到里治愈。   时间过的这样快,来不及和心爱的人走到白头。   布里在死前的梦里,最后一次见到了兽神和小儿子。   他悲悯地望着布里,却无法让布里留下来。   “如果你见到他时,还记得我说的话,请告诉他,我很爱他。”布里笑中带泪,揉了揉依然在熟睡的小儿子的脑袋。   帕罗德在祭祀门外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厄古斯在一旁安慰着他。   厄古斯明知布里大概命绝于此,他却庆幸曾与布里作出约定,给了帕罗德几个月的幸福时光。狼族生来情感淡漠,厄古斯觉得布里的死,可能会让帕罗德痛苦一段时间,但族里雌性很多,这种痛苦,很快就会过去。   过了很久,帕罗德都没有听到新生儿的哭声,空气中只有浓烈的血腥味,让他越来越心慌。   终于,他听到了祭祀向门口走来的脚步。   他的手颤抖地放在门板上,隐隐在拒绝即将到来的噩耗。   门开了。   “进来看看你的幼崽吧。”帕罗德两腿僵硬地跟上,走进房屋,两只幼崽,其中一只很健壮,生来就是人性,脑袋上还有一缕红色的印记。另一个瘦瘦小小,呼吸很浅,睡得很香。   他没有去抱自己的幼崽,看向祭祀,眼中带着一丝乞求,张了嘴却没有声音。   祭祀叹了口气,将他带进布里所在的房间。   布里的一只胳膊搭在床边。出于对死者的尊敬,伤口已经缝合起来,可浓烈的血腥味让帕罗德觉得窒息。   他双手颤抖地握住布里的手。手上还有他尚未散去的体温。   这种时刻,帕罗德觉得自己无法将现实与自己的认知统一起来。   他知道布里死了。这一认知让他无法思考。   他知道自己是在拒绝这个消息,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像往常那样对布里温柔以待。   他吻了吻布里的额头,“辛苦了,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布里:今天的自己也很勤奋呢。   帕罗德:你做什么了?   布里(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生了一个能称霸世界的儿子。   帕罗德:醒醒。 第6章 终点   十年后。   布里醒来的时候,还搞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上一刻,他刚跟神兽告了别。   现在,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您醒了。”旁边一个雌性轻柔地将他扶起来,另外一个雌性轻手轻脚地打来了水。   有了上次“装失忆”被帕罗德嘲讽的经历,布里并没有说话,想耐心看看自己又重生到了何处。   他走到院子里,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原来,院子的主人叫沙恩,是熊族进贡来的雌性。   是的,十年时间,帕罗德在神兽的帮助下带领狼族脱离了原始公社,建立了奴隶制王朝,将周边小部落都吸纳为藩国。   他打开门,想要再打探些情况,忽然一个雪白的团子朝自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抱住那团毛茸茸,倒在地上。   小团子好像也没料到自己扑倒了人,凑上去想要蹭蹭,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忽然在这个雌性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然后撒欢地在雌性的脖子上嗅来嗅去。   待布里看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古勒法,你是古勒法?”小白狼哼唧一声,继续扑上来舔他的脸。   “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小殿下名讳!”后面追来的人就是刚才在门外说闲话的奴隶,他们是分配来照顾狼王小儿子的。尽人皆知,狼王不待见大儿子,对小子却万般宠爱,只有最优秀的奴隶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虽然小殿下还未化人形,但分配来照顾小殿下的人几乎可以在狼王的领土上横着走。   眼前这雌性是熊族例行朝贡的一部分,来到狼族以后,还没有见过狼王。但按照狼王以往的性子,这些雌性全都被赐给他的臣子了,进贡来的雌性也都是奴隶身份,嫁给臣子以后地位也不会太高。   “你们退下!”小殿下忽然出声,虽然声音软软糯糯丝毫没有震慑力。   “小殿下,这个奴隶刚来不懂规矩,等他学好来规矩再来跟您玩……”说这就要上前按住布里。   “谁敢动他!”古勒法清亮的声音惊了一大片人。他们惊的不是别的,而是小殿下居然化形了!   狼王的大儿子是神兽,在其母怀孕期间吸收了过多能量,导致小儿子古勒法先天不足,一般兽人出生后一年可化形,而小殿下出生已经十年,一直没有化形。好在狼王和大殿下马鲁诺都对小殿下极尽宠爱,没人在意小殿下是否能化形。   此刻小殿下竟然忽然化形,周围一众奴隶惊喜不已,立刻有人悄悄离去,想去通知狼王,第一个带去好消息的人一定能得到不少奖赏。   布里抱着怀里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古勒法没穿衣服,缩进布里怀里,抬起头冲奴仆说,“去拿我的衣服来。”   说完又孺慕地看着布里,水亮地眼睛一眨不眨。布里被萌的心颤,抱住他一顿揉搓。   马鲁诺听说弟弟化形,随着来报信的奴仆一起走到布里住处。   看到古勒法缩在一个雌性怀里,疑惑地问,“你是何人?”古勒法从小受奴仆的服侍,并没有养成娇生惯养的习惯,从不会像这样毫无距离地同人亲近。   “我是熊族送来的奴隶。”马鲁诺嗅了嗅布里的味道,皱着眉,“奴隶?”   “大殿下,这奴隶不懂规矩,行为无状,吓到了小殿下,实在可恶……”   “滚!”马鲁诺冷冷看了奴仆一眼,奴仆立刻吓得失了声,再不敢多嘴。   布里看着缓缓走来地少年,这冷冰冰的样子果然还是很像帕罗德。   马鲁诺走到布里跟前,立刻温柔起来,“你跟我来。”   走到马鲁诺但住处,奴仆给古勒法拿来了衣服,还是布里以前做的衣服。时间太长了,虽然没穿过,看起来还是有些旧。   周围没有外人,马鲁诺也卸下了平日故作成熟但样子,布里看着眼前的马鲁诺,是错觉吧,怎么总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委屈的气场。   “大殿下,有什么事吗?”   马鲁诺忽然上前抱住了布里。   布里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他地脑袋。马鲁诺一僵,又立刻放松下来,舒服地靠在布里身上,一点也没有平时挥斥方遒地样子。   “母亲,不要再离开我们了。”   布里一听他这样称呼,知道他们已经猜到自己地身份,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与帕罗德重新认识了。十年后建立了一座王朝地帕罗德,布里真怕无法接近他。   布里抱紧马鲁诺,郑重点头,“不会再走了。”   夜幕降临,狼王从外面回来了。   狼王栖居的山谷,像往常一样,日落之后就灰蒙蒙的。   他在照例去埋葬布里的地方坐了一会儿。   十年前,布里死后很久,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天他都为布里穿好衣服,让他坐在椅子上,将幼崽安顿好就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去跟布里打招呼,去照看幼崽,然后去做饭,与布里一同吃饭,再给布里擦身体,之后再回到床上,一同睡去。   真相太苦,不愿清醒。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厄古斯开始为他担心。   一天,厄古斯去找帕罗德,告诉他布里早就直到自己会死的消息,希望借此刺激帕罗德,让他从抗拒中清醒过来。   帕罗德得知厄古斯与布里早就约好不告诉自己生产之后布里会死,当下大怒,与厄古斯狠狠打了一架。   之后两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帕罗德捂着眼睛,难掩悲痛。   “我应该早有预感。”他声音嘶哑。   他无法原谅自己。他知道即便自己早一天发现布里望着他时忧郁的神色,也无法阻止布里的死亡。可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几个月里自己无知地享受着毫无阴霾的幸福,留下布里一人面对死亡,每次想到就恨不得捅死自己。   带着白雾和桃花香气的记忆那样温柔,可往日的温柔现在却如同锋利的匕首,一遍一遍撕碎他的心。晨曦中布里说过的早安,他微微发红的耳垂,他在夕阳的余晖中做衣服的身影,他修剪过的桃树,他浇过水的田地,都在记忆中发光,像暴露在污浊空气中的伤口,他无法停止回忆,无法停止重温这伤口。   他曾幻想过的未来也如同□□,让人剧痛难忍,一切都还来不及,一切就已过去。   他流浪的心才刚找到归宿,就被命运剥夺了一生所爱。   这世界,不愿温柔待我。   布里看到了帕罗德。   上一次见他好像还是不久之前,他担忧地将自己送到祭祀那里。   再见到帕罗德的时候,才知道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印记。   他慢慢走进房间,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走进烛光里。他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暴戾的气息裹挟门外的冷风迎面而来。   布里快要认不出他,他没有表情,可他浑身的气息都在告诉布里:   他在哭泣。   看到布里的那一瞬间,帕罗德想,我終於回到了家鄉。   不再有风雨漂泊,不再有颠沛流离,只有两眼酸痛,热泪盈眶。   流浪多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故乡。他步履踉跄,跪在了布里面前,死死抱住布里的腰,布里几乎喘不上气,但他并没有推开帕罗德,反而回抱住他,吻着他的双眼,吻干他的眼泪和悲伤。   白狼放慢了速度,在布里的门前站定,抖了抖身上的毛,一只狼崽一跃而下,身体拉长,显出漂亮的曲线,稳稳落地。另一只没站稳,缩称毛球,从他背上滚了下来,落地还差点绊倒。   马鲁诺略带嫌弃地瞟了弟弟一眼,古勒法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跟在马鲁诺后面,但他显然没那么专心,父亲和哥哥都停下都时候,他还在走,眼看着要走到门口,被帕罗德咬着脖子叼了过来。   “把毛顺顺。”   古勒法这才注意到父亲和哥哥威风凛凛,油光水滑,又看了看自己,虽然也是一身雪白,却被风吹的乱七八糟,头上还顶着一搓呆毛。伸出爪子去压,把其他地方的毛也弄乱了。   帕罗德笑了,给他舔了舔毛。   三人在门口站定,祭祀从屋里将布里牵了出来。布里脸色红润,羞涩地看着帕罗德。   “我又来娶你了。”帕罗德低声说。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布里把手放进他的手里,笑着答道,“愿意。”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古勒法:不是说你要称霸世界吗?   马鲁诺:急什么。   古勒法:那明天有螃蟹吃吗?上次你抓的螃蟹好好吃,我自己捉总被夹鼻子。   马鲁诺:今晚给你捉。   古勒法(星星眼):哥哥最厉害!   马鲁诺:毕竟是要称霸世界的男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